62.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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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得城外，李景珑在荒原中却勒住马匹，似在沉吟。</p>

鸿俊：“怎么了？有问题吗？”</p>

“会是奸细吗？”阿泰似理所当然地料到会有这么一停，便拨转马头过来，众人竟是开起了第二次小会。</p>

鸿俊：“……”</p>

鸿俊这场面看得多了，当即无师自通，明白到李景珑方才那模样，是做给沙蛇妖看的！心道你们一个两个也太狡猾了吧！</p>

“我觉得不像。”李景珑答道。</p>

莫日根说：“我觉得也不像，长史问话时，它十分害怕。”</p>

阿泰沉吟，“嗯”了声，说：“倒是没想到，它会这么怕。”</p>

“怕什么？”鸿俊问，“我完全没发现啊。”</p>

“你。”阿史那琼突然说道。</p>

鸿俊：“？？？”</p>

阿泰马上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笑道：“鸿俊，你叫他琼就行，他和你很像，都喜欢说大实话。”</p>

“用你们的话说，我是赤子之心。”阿史那琼悠然道。</p>

“为什么怕我？”鸿俊问。</p>

“好了。”李景珑制止了这场讨论，说，“那么，大伙儿就一起行动，先去探探。”</p>

众人应声，策马出发。</p>

鲤鱼妖又在鸿俊背后来了一句：“它怕你，就像我怕猫。”</p>

鸿俊才想起爹是孔雀，养父是凤凰，蛇似乎对力量强大的禽类妖怪天生就有惧怕之心，便也不再多问。</p>

一声口哨，阿泰朝鸿俊笑道：“鸿俊！将赵子龙扔过来。”</p>

鲤鱼妖道：“吐火罗娘炮！你想做什么？！”</p>

阿泰答道：“这么久不见，想老大的毛腿啦。快过来给我爱抚一番。”</p>

众人哈哈大笑，鸿俊料想阿泰是想逗赵子龙玩，便将鲤鱼妖扔了过去，阿泰便抓着鲤鱼妖，策马跑到前头去了。</p>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众骑离开玉门县，在平原上驰骋，鸿俊只觉骑的战马跑得甚慢，远远不及先前马儿神俊。奈何在他做噩梦时，砍的砍，劈的劈，杀了个干干净净，不免又心生愧疚。</p>

“好点了么？”李景珑纵马，来到鸿俊身边。</p>

鸿俊点点头，李景珑又问：“我带你？”</p>

鸿俊摆手示意无妨，昨夜莫日根之言，多多少少解开了他的心结，虽然“魔种”之事，仍令他心内长存疑惑，见到李景珑时仍觉得怪怪的，但至少面对李景珑的不安，早已减轻了不少。</p>

“想留在玉门么？”李景珑又问。</p>

其他人则有意无意，加快了速度，将他俩留在最后，仿佛是商量好一般，为他们留出了说话的机会。</p>

鸿俊侧头，打量李景珑，答道：“不想。”</p>

“为什么？”李景珑又问。</p>

“怕想你们。”鸿俊今天在看见阿泰去而复返时，突然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曾经他以为他们的离开是场永别，然而离开的人总会回来，还带着新的朋友。</p>

李景珑又说：“可这儿有你舅舅。”</p>

鸿俊速度放缓，与李景珑纵马过了小溪，再加快速度，想了想，答道：“西北太冷了，住不惯。”</p>

李景珑笑了起来，说：“那你自己说去，我可不说，否则你舅舅便恨上我了，又招个仇人。”</p>

鸿俊想起重明，便也笑了起来。</p>

“过来吧。”李景珑又朝鸿俊伸出手，说，“我带你。”</p>

鸿俊脑海中蓦然现出梦里，九岁的李景珑等在巷中，朝他伸出手，牵着他进入驱魔司的一刻。</p>

他的手握得很紧，仿佛就怕他丢了一般，却将他带进了那个万劫不复的法阵中，最终令他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p>

鸿俊：“驾！”</p>

李景珑在后头喊了声，说：“等等！”</p>

李景珑一抖马缰，紧随而上。</p>

前方，阿泰骑着马，与莫日根、阿史那琼沿着山脚驰向祁连山西北脉。</p>

阿史那琼不时回头看，只见荒原上，鸿俊与李景珑一前一后，成为天地间的两个小黑点。</p>

“别看了。”阿泰笑道，“有主了。”</p>

阿史那琼在马上随口答道：“你们中原人有这规矩？谁先看见就是谁的？”</p>

莫日根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忍不住好笑。</p>

阿泰朝莫日根道：“倒是别笑，莫日根，我还没笑你那命中注定的男媳妇呢。”</p>

莫日根的笑容戛然而止，满脸通红，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p>

“你们驱魔司里，看来都各有各的烦恼呐。”阿史那琼说道。</p>

阿泰随口道：“可不么？现在正要去救莫日根的爱人。”</p>

“还不是呢。”莫日根答道，“别胡说八道。”</p>

阿史那琼又说：“你们说的‘魔种’，就在后头那玩飞刀的孩子身上？”</p>

“别去逗他。”阿泰的表情严肃起来，答道，“琼，平日里你想怎么玩我不管，别碰鸿俊。”</p>

阿史那琼无所谓地笑笑，说：“他要愿意跟着我，还有什么必要再找别人？”</p>

莫日根答道：“你有长史的心灯么？你克制不住鸿俊体内的魔气。”</p>

阿泰沉吟，说道：“莫日根，事关重大，你们确定，鸿俊真是那蛇妖口中说的人？”</p>

鲤鱼妖从阿泰怀中露出半个鱼头，始终眼睁睁打量阿史那琼，听着众人的对话。</p>

“在你抵达前，我们已经苦战过一次。”莫日根答道，“鸿俊在噩梦里，看见了他父母的死，魔种才被激发出来。”</p>

鲤鱼妖突然说道：“心灯真有驱散魔气的能力么？唉，我们家鸿俊，怎么这么可怜？”</p>

“交给长史吧。”莫日根无奈道，“看他的运气。”</p>

鲤鱼妖又道：“看他的运气？你当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p>

众人：“……”</p>

“为什么这么说？”阿史那琼不大明白，便追问道。</p>

阿泰被问得不耐烦了，索性解释道：“鸿俊体内的‘魔种’，也许只有李景珑体内的心灯可以驱散，今天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个。这一战后，李景珑就会前往太行山曜金宫，看看是否能有解决的办法。”</p>

阿史那琼想了想，唱道：“黑暗的草原中，我心爱的姑娘，为我点起的一盏灯，方能召来黎明——驾！”</p>

那是突厥人的一首歌谣，阿史那琼的意思很明显了，有爱情，就能驱散黑暗。</p>

阿泰哭笑不得，摇头道：“他不懂的。”</p>

雪又下了起来，祁连山山麓，众人齐聚。莫日根扔给鸿俊一身皮甲，鸿俊便穿戴上，活动胳膊。阿泰一挥扇子，狂风卷起，将五人送上了山巅的一处悬崖，悬崖上有一座监视军情的小木屋，站在这儿眺望，能看见落日余晖下的长城尽头。</p>

万里长城从辽东伊始，蜿蜒经渤海、鲁口、河北、晋阳、关中……浩浩荡荡，途经近百县，连起了秦时明月汉时关，连起了古老的时光之中，纷繁登场的帝王们的不朽功业，连起了五胡辗转塞外的歌谣，连起了时间也连起了幅员辽阔的神州大地，到得此处，延伸向凛冬中的茫茫大地，终于归往虚无。</p>

风中带着刺鼻的尸体气息，连鸿俊也闻到了，已经十分明显。</p>

“伏兵在哪里？”阿泰问道。</p>

夕阳西下，从西北方照过长城，照向群山。李景珑手持智慧剑，身穿铠甲，朝远方一指，示意众人看。</p>

山脉两侧留有弃用的古烽燧台，贾洲派来的士兵动作竟比他们还快，已纷纷从高处垂下钩索，埋伏在山脉两侧，射出十余条坚韧绳索，落向众人所在的悬崖。</p>

莫日根变幻为苍狼，咬着绳索，缠向大石头，低声道：“战死尸鬼军团正在接近这里。刘非去哪儿了？”</p>

事实上在解决了鸿俊入魔的那天后，刘非便与他们告别，径自离去。李景珑顾不得寻找他的下落，但猜测他多半在附近埋伏着。或是尾随战死尸鬼军团，觑机行动。</p>

“待会儿靠你了。”李景珑说，“鸿俊，战死尸鬼军团一通过这儿，你就用飞刀，将两侧的雪峰削下来。”</p>

鸿俊站在悬崖前，手掌张开，四把斩仙飞刀合一，现出陌刀，点了点头。</p>

阿史那琼十分诧异，打量鸿俊。</p>

“能用法力么？”苍狼担心地问道。</p>

鸿俊答道：“已经完全恢复了，大伙儿不必担心。”</p>

李景珑观测附近地形片刻，又说：“山崖上有几处地方，可供借力落脚。稍后就麻烦你们了。”</p>

众人点头，眺望远方，残阳如血，一点点地朝着地平线上，渐渐沉没下去。天边现出一股黑色的浪潮，似有千军万马，朝长城尽头而来。</p>

整整二十万战死尸鬼大军！军队在荒芜的戈壁上，犹如潮水般涌向长城，惊天动地地撞了上去！</p>

阿泰瞠目结舌，阿史那琼却笑了起来，说：“这伙妖怪根本不打算避人耳目。”</p>

“二十万大军。”莫日根说道，“无论什么县城，铁蹄一到，碾也碾死了。”</p>

李景珑突然道：“鸿俊。”</p>

鸿俊转头望向李景珑。</p>

夕阳的光芒照向两人身前，照在李景珑英俊的侧脸上，他似有话想说，望向鸿俊。</p>

“他们来了！”莫日根打断了李景珑未出口的话。</p>

鸿俊马上望向山谷，只见战死尸鬼大军撞垮了一大片长城，从那缺口中蜂拥而入，前锋已浩浩荡荡，冲进了峡谷，紧接着天地变色，一阵寒风涌来，伴随狂风的，则是铺天盖地的暴雪！</p>

“还没到时候！”李景珑紧紧抓住了鸿俊的手，刹那大地不住震荡，涌入山谷的骑兵越来越多，悬崖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p>

苍狼倏然一声低吼，瞳孔瞬间收缩，借着最后的那缕昏暗日光，看见了主力军队中，越过长城的两匹战马。</p>

其中一匹战马上骑着一名高大的战士，战士以铁铠蒙面。另一匹战马上，骑着一名身材单薄，身穿黑色斥候服的青年，正是陆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