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古汉尸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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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珑堵着鼻子，将过程说了，张颢那表情极其怪异，像看傻子一般看着面前两人，心想是不是发烧烧傻了。</p>

李景珑就知道他不信，本想带一具尸体过来，奈何被心灯放倒的死人士兵都已成了寻常尸体，带这个死人给他们看，又有什么用？</p>

“应该抓个活的。”李景珑说。</p>

“活的尸体吗？”鸿俊想到就有点发毛，他不怕妖怪，可是死人趴在自己身上，还是很不舒服。</p>

这么说感觉总是哪里不对。</p>

“京城咋样啦？这可好多年没回去了。”张颢没有多问李景珑尸体之类的话题，而是关心起长安局势了，李景珑一听便知道他不信，答道：“陛下身体很好。”</p>

隔了一会儿，李景珑问：“边塞四镇，你们都去看过了？”</p>

张颢笑着说道：“还行，派了新的驻兵。”</p>

李景珑问：“现场还有什么证据？”</p>

张颢摇头道：“没有。”</p>

“是回纥人？”</p>

“我不好说，且待凉国公发落罢。”张颢答道。</p>

李景珑要再问，张颢却总是把话题往长安带，李景珑却只管追问，最后张颢见躲不过了，只得索性笑道：“李将军，咱们都是当兵的，有些话我不便说，还请您海涵。”</p>

大唐重武，男儿以入伍领军为荣，李景珑自然知道张颢是什么意思，内里定还有敏感问题，是张颢不愿意去触及的。</p>

“稍后见了国公，还请您千万……”</p>

“知道了。”李景珑答道。</p>

“那么便打听一句……”李景珑正要问时，哥舒翰却回来了。</p>

哥舒翰身材高大，声若洪钟，在外便道：“朝廷怎么又派人来了？！”</p>

众人起身，鸿俊见那人进来，便吓了一跳，只见哥舒翰入房时险些撞在门上，张颢忙上前去扶，只见一名魁梧老者五大三粗，脖颈、面庞通红，威风凛凛，竟比李景珑还高了小半头，往将军位上一坐时，整张坐榻都在发抖。</p>

李景珑忙道拜见老将军，鸿俊说：“你喝醉啦。”</p>

“猢！”哥舒翰大吼一声，“没有醉！没有醉！再来十坛！”</p>

又一名中年文官跟了进来，拿着披风，盖在哥舒翰身上，朝李景珑见礼道：“凉州郡刺史，秦亮。”</p>

各人打过招呼，秦亮又说：“将军立冬犒军，刚饮过酒回来。”</p>

李景珑便点头，哥舒翰斜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又有侍女前来进解酒汤，哥舒翰喝了两口，缓缓出了口气，说：“报罢，长安又有什么话说？你叫什么名字？谁派来的？”</p>

李景珑见哥舒翰一身酒气，但当官当到这地步了，钦察御史也不敢参他办公时饮酒，只得说道：“国公，卑职是奉太子之命前来，调查西北四县屠城之事。”</p>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肃静，张颢瞬间一脸“完了”的表情，秦亮也变得不知所措起来。</p>

哥舒翰陡然睁大双眼，说道：“你说什么？！”</p>

那一刻，就连鸿俊也感觉到了杀气，他心道这事儿是不是不能提？</p>

“什么意思？”哥舒翰坐直，盯着李景珑，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回去，告诉太子，凉州乃是老夫所治辖之地，莫要听了流言便来多管闲事！”</p>

李景珑马上就明白，哥舒翰不想朝廷派人来管，心想自己多半被李亨摆了一道，离开长安前，居然没提醒过他！</p>

“不是流言，将军……”</p>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哥舒翰怒吼道，“老夫不管你是谁！谁派来的！哪怕是陛下也没有用！”</p>

鸿俊打量哥舒翰，自己被骂没什么，李景珑一被骂，鸿俊便满肚子火想回嘴，李景珑却示意不要冲动，反而朝哥舒翰笑了起来。</p>

哥舒翰深吸一口气，说：“你笑什么？”</p>

李景珑说：“国公，你有所不知。”</p>

“你说。”哥舒翰道，“今天我就让你说完，你叫李景珑，是吧？老夫从军五十载，今天你是第一个。”</p>

“走吧。”鸿俊小声道。</p>

李景珑摆手，示意哥舒翰朝地上看，躬身拾起铠甲，朝哥舒翰问：“国公见过这等铠甲么？”</p>

哥舒翰一怔，秦亮恐怕李景珑语气不善，激起哥舒翰怒气，便在旁插了一句：“李长史从何处得来？”</p>

李景珑答道：“人身上穿的，在距离此处一百二十里地外的汉长城下。”</p>

“不可能。”秦亮说，“这是汉时的铠甲，且已锈了。”</p>

哥舒翰眯起眼，打量李景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李景珑答道：“千真万确，铠甲是汉时的铠甲，人也是汉时的人。”</p>

“什么？！”哥舒翰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p>

秦亮眉头皱了起来，张颢则是一脸想笑却不敢笑的神情。</p>

“或者说，是尸。”李景珑说，“成千上万的已死士兵，统统诈尸了，他们屠了边境四城，越过了长城，正在凉州境内四处行动。”</p>

厅内再次肃静，落针可闻。</p>

半晌后。</p>

哥舒翰冷冷道：“说完了？”</p>

李景珑答道：“国公，这是实情。”</p>

哥舒翰仿佛听了个笑话，说：“李景珑！你千里迢迢从长安上来，就是奉太子命令，编了个故事将老夫当猴耍？！”</p>

李景珑拿着那顶头盔，沉吟道：“不如这样罢，昨夜鏖战之后，长城下还扔着不少尸体，我以独门技艺放倒了它们，并朝最近的关营通报过，想必长城驻军已去清点战场……”</p>

哥舒翰打量李景珑，李景珑云淡风轻地说道：“卑职以项上人头做保，只要尸体运来，定将真相大白……”</p>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哥舒翰当即道，“项上人头，李景珑，你有胆识！”</p>

李景珑：”……”</p>

“这……”秦亮说，“国公，李长史是太子……”</p>

“这！”李景珑马上道，“等等！国公！卑职不过是随口一说……”</p>

哥舒翰冷冷道：“军中无戏言，各位都听见了，正好作个见证。”说着又打量李景珑，说：“老夫现在倒是相信你，不是来编故事。”</p>

鸿俊问：“项上人头是什么？”</p>

李景珑：“……”</p>

“就是砍我的脑袋。”李景珑说。</p>

鸿俊顿时就炸了，说：“那怎么行！你让他砍你脑袋？”</p>

李景珑道：“我怎么知道？！从前龙武军里大伙儿都这么说来着！”</p>

鸿俊忙朝哥舒翰说：“不算，刚才的不算。”</p>

哥舒翰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鸿俊则不住打岔，但就在此刻，关营处却是派了斥候前来，外头喊道：“报——长城关营有信！”</p>

哥舒翰双目蓦然睁大，说：“传！”</p>

来了一名斥候，李景珑说：“怎么？”</p>

“你是李景珑长史么？”那斥候一脸茫然，说，“秋林溪畔，没有你说的尸体啊。”</p>

李景珑：“……”</p>

鸿俊说：“没有吗？这怎么可能？！”</p>

斥候道：“千真万确，什么也没有！”</p>

哥舒翰说：“来人！将李景珑给我……”</p>

李景珑：“鸿俊，跑！”</p>

鸿俊还没回过神，李景珑果断将他一拉，怒吼一声，转身冲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