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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伦毫不意外:“委员会提出择日再议?”
委员尴尬地点了点头,“……不过已经禁止媒体向外报道了。”
没人比卡梅伦更了解ehpbc委员会的作风。其实真相不重要,宪章条款也不重要,23年前沈如斟是怎么死的、甚至傅琛是怎么死的根本就没人关心。现在的重点是他对沈酌提出了回避条款,而沈酌对他提出了不信任案,并且互相给出的理由都非常重磅、势均力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权力角斗场。
一方是想保住他临时总署长位置的人类势力,一方想确保沈酌不落进人类手里的异能者势力。这根本就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ehpbc委员会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唇枪舌剑之中。
正中沈酌下怀。
这一招战术就是个“拖”字诀,拖到所有人都吵得焦头烂额,只能用别的利益进行交换,而最开始的本质问题最终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性是不了了之。
他这个弟弟虽然愚蠢,但在权术制衡上的智商起码比原始动物高出那么一丁点,真是值得欣慰。
卡梅伦冷笑一声,视线穿过人群看向沈酌,摆手挥开了手下颠颠端上来的水:
“你们先去吧。”
众人纷纷欲言又止:“可是卡梅伦先生……”“可是万一……”
大家的表情都非常整齐:万一我们这边一走,那边你又被沈监察按倒打一顿怎么办?!
“向诸位的关心致以诚恳谢意,”卡梅伦露出了他经典的彬彬有礼而不耐烦的表情,“所以诸位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事要做了是吗,先生们?”
“……”
各位官员面面相觑,只得识相地退出了房间,最后一个出去的礼貌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外纷乱脚步逐渐远去,小房间里只剩卡梅伦、沈酌与白晟三个人。
卡梅伦坐在高脚椅上,浅咖色格子西装凌乱,墨绿领带略微散开,一手拿冷毛巾捂着侧脸,视线冷冷盯着这对连体婴儿,随后落在了沈酌脸上。
他没有任何怀疑和试探,上来就开门见山地:
“你全都想起来了?”
实际上并没有,沈酌对儿时的记忆只有一些零散画面,断断续续的噩梦也只反复出现母亲临死时带血的长发、苍白的脸,还有她倒下后才露出门口举枪的凶手,那个人不停地剧烈喘息着,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与面前这个埃尔顿·卡梅伦完全重合。
“是的。”沈酌不动声色地盯着卡梅伦,语调笃定,没有一丝异常:“我全都想起来了。”
白晟眼角瞟了沈酌一眼,刹那心领神会,默契地没出声。
果然,卡梅伦看沈酌的眼神立刻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转变,类似于流落孤岛的文明人终于从原始部落中发现了一个虽然有点蠢但起码能交流的麻瓜,灰绿色眼睛里光芒微闪,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空气里充斥着针锋相对和试探的气息,半晌只见卡梅伦略微扬起下颔:
“当年母亲有没有对你留过什么话?”
沈酌神情如深潭一般不现端倪,丝毫不为所动:“在得到你的答案之前,先回答我。”
卡梅伦一脸“你这个小麻瓜能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当年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遗弃在医院里,这么多年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卡梅伦瞪着自己的弟弟,良久才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缓缓道:“……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得到一个抱抱而半夜三更哭泣不止的孩子了……我错了。你还是。”
沈酌冷冷地盯着他。
“长大点吧,弟弟,我为什么把你丢在医院里,当然是因为你没有用啊。hrg实验室已经毁了,上头的人不会再允许这么危险的项目进行下去,我必须连夜带着所有资料数据赶到华盛顿一座秘密基地去继续母亲生前的研究,难道我还抱着你这个不会说话不会动弹而且几乎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的芭比娃娃一起上路吗,到时候每天从基地请假五分钟出来给你喂奶?”
沈酌说:“所以你根本没在意过我的死活。”
卡梅伦反唇相讥:“你死了吗?你不照样被中心研究院领走养大好端端活下来了吗?在哪长大被谁喂奶有什么区别?因为得不到一个爱的抱抱而半夜三更坐在中心研究院的宿舍小床上嚎啕大哭或者在华盛顿秘密基地的宿舍小床上嚎啕大哭对你来说区别就那么大是吗?”
“……”
沈酌深深吸了口气,白晟在他耳边轻声说:“需要我动手打他的话给我个眼神就行。”
“请认清事实,我愚蠢的弟弟。”卡梅伦一整领带,冰冷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成年后接手了第二代hrg,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或者听到我的任何消息。你只是个生活在遥远亚洲的快乐小羊羔,每天无忧无虑地蹦跶吃草,一生原地打转寻觅着一点微渺虚幻的爱而已,明白了吗?”
那瞬间连白晟的拳头都痒了,但沈酌竟然表现出了惊人的克制和冷静,甚至没有任何冲动的迹象。
也许他早就已经对今天的场景预设过很多次,以至于这番对话当真发生的时候,他连一点意外都没有。
“第二个问题,”沈酌淡淡道。
卡梅伦一手捂着冰毛巾,另一手摊了下,意思是随便你问吧。
“你把很多核心资料都带走了,导致我后来一直无法还原事故发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酌顿了顿,“事故到底怎么诱发的,为什么母亲想要杀我?”
卡梅伦怀疑地眯起眼睛,少顷带着嘲讽的求证表情,问:“你不需要我先来一句‘妈妈还是爱你的’作为开头,对吧?”
沈酌把一只手伸出裤袋,随意活动了下五指。
“这件事我也无法确定。”卡梅伦马上收敛了毫不掩饰的强烈嘲讽,虽然语气中还是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去华盛顿了,本来预计要再过几天才回中心研究院的,也是赶巧提前回来,结果一进门就撞见了那天辐射事故的灾难现场……”
他沉默片刻,说:
“到处都是血,母亲发了狂。如果我不开枪的话你已经死了。”
卡梅伦在开嘲讽的时候往往跟连珠炮似的,但这两句话却简洁而省略,尾音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嘶哑。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令人生厌的灰绿色瞳孔后似乎掠过了一丝罕见而真实的,叫做“感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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