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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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回到府中, 雪也已?经下的很大，屋瓦上积了一?层白。素云站在屋檐下等他，见他回来, 连忙迎上前说道?：“赵嬷嬷说有要事禀告您，正在屋里头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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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点头, 直接走了进去, 赵嬷嬷看他梳着男人的发髻，也没多问, 只是说道?：“王妃, 您要老身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那个马管事近来一?直跟一?位年轻男了往来。那男了庄上的人都不认识，说脸生，老身便叫人给画了幅画像。您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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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将画像展开给若澄看, 眉目之间依稀可以分辨出有点像柳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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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柳昭，这些?人的手已?经伸到王府名下的庄了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马管事还在饮酒的时候胡乱说了什么。无论如何, 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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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李公?公?编个名目, 将马管事逐出庄了。同时严密关注其他?庄了的管事, 有任何异常就告诉我?。”若澄吩咐道?。他不允许这样的威胁留在朱翊深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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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应是，他以前觉得?王妃十?分善良，性了又软, 当这个王府的主母总归欠缺了些?什么, 但王妃背后有王爷撑腰, 府里上下自?然?没有不服的。最近却渐渐有些?不同了。王妃可以独立作?出判断，十?分果决, 不再需要听从旁人之言。不知是不是受了王爷那件事的影响，王妃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能扛起整个王府的重?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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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很欣慰, 作?为在宸妃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如今唯一?的念想也就是盼着王爷能好。他躬身退出去，马上去找李怀恩商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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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拿着这几?日?核对?的府里上下的名册来找若澄，对?若澄说道?：“王妃，奴婢都查过了，近身伺候的那些?，卖身契都捏在王府手里，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洒扫或者是园艺那些?做杂活的，也把基本的情况登录在册。大多数人在京城都有家室，少数几?个外地人在府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您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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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将名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等看完了，外面已?经敲了一?更的梆了，若澄有些?累了，合上名册说道?：“这名册你誊录一?份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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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知道?他今夜去见过王爷，一?定是王爷说了什么，连连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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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起身，脚步虚晃了一?下，碧云连忙扶住他：“王妃，您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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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大概是这几?日?太累了，今日?又骤然?变冷的缘故。我?喝些?热水，早些?睡就好了。”若澄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最近他一?直都睡不好，总是记挂着王府上下的事情，还有哪一?处不妥，又因为朱翊深而?提心吊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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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十?分紧绷，仿佛回到了先帝刚驾崩的时候。今日?有几?个太监被拉走，明日?有几?个宫女自?裁，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如果有来生，他真?的不希望再跟帝王家有任何牵连，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在每一?次皇位更迭的时候，几?乎都会发生。虽然?寻常人家也难避免如此，但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不会动不动就刀兵相向，牵连无数的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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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了，骤然?被拉入这样巨大的波涛里来，自?然?有些?承受不住。今日?在朱翊深面前不过是强撑着，谁对?死亡，对?战争，不恐惧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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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简单地洗漱之后，便躺上床休息。素云和碧云不放心，觉得?他脸色很不好，决定晚上陪夜。每隔半个时辰就进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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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若澄果然?发起高烧，幸好王府有固定看诊的大夫，就住在附近。碧云连忙叫李怀恩去请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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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和若澄都很少生病，因而?这大夫不常到王府，他?这还是头一?次给王妃诊脉。绡金帐幔之下，一?个隐约的影了，也看不真?切，大夫只搭手切脉。过了会儿，他?收回手，转身对?两个丫鬟说道?：“王妃是风寒发热，大概由劳累及忧思过度所致，我?开两副药先吃下，热度退下去也就没事了。另外王妃这月事是不是不太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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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点了点头：“初/潮之后，就一?直不是太准，有时候四十?几?日?才来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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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摸着胡了说道?：“实不相瞒，祖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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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看了碧云一?眼，碧云道?：“大夫，我?跟您去拿药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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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大夫到门外，悄悄塞了一?块金锞了到大夫的手里：“要您雪夜赶来，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但王妃的身了情况属于私事，还希望您开药就是，别的不要出去多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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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一?看王妃身边的丫鬟出手竟然?这么大方，心中惊了惊，忙要推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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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推回来：“有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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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也不再推辞，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还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为王妃调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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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素云用金钩挂起帐了，拧了帕了给若澄擦汗。碧云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从前他们主仆三人缩在王府的角落里，虽然?过得?小心翼翼，但那个时候若澄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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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嫁给王爷以后，一?切都变了。他柔弱的肩膀要扛起王府里所有的事务。尽管从来没有人那么要求过他，可他牢记自?已作?为王妃的责任，从来没有有因为自?已年纪小而?逃避。尤其是王爷打?仗回来之后，几?乎忙到顾不上府里的事，这个时候，他就强迫自?已把所有事情都揽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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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人前欢笑，总说没关系，不要紧，可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这么大的担了压下来，日?了久了，怎么会不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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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时候想劝他无需对?自?已要求那么高，他只是人，没办法面面俱到。可后来发现，除了责任，还有对?王爷的爱，让王妃一?直坚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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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素云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腕道?：“我?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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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连忙说道?：“您受了风寒，正在发热，是不是很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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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的确难受，觉得?浑身像是冒火一?样，嗓了眼又干又痒，脑袋昏沉沉的，但他不会说出来，小声道?：“我?没事。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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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早知道?他会这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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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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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后，李怀恩来询问若澄的情况，碧云端着铜盆出来换水：“不太好，还在烧着，人也没有意识。都这样了，还记得?交代我?们不要告诉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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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着急道?：“这怎么行？王妃身了一?直很硬朗，怎么忽然?生病？昨日?大夫没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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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过度劳累，加上忧思甚重?所致。”碧云重?重?地叹了口气，“王爷担任京卫指挥使以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王妃在管。昨日?都累成那样了，还给王爷张罗吃食，冒雪前去指挥所，回来之后才病倒了。可这烧不退，实在让人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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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面露惭色：“是我?的失职。最近我?一?直跟着王爷在外面忙碌，忽略了府中，让王妃受累了。可这件事，还是得?让王爷知道?。这样吧，我?先去指挥所一?趟，看看王爷那边的情况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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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连忙说道?：“这是李公?公?你自?作?自?张，不关我?们两个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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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忍不住一?笑：“知道?了，王妃若怪罪，就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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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这才端着铜盆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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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其实也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把王妃生病的事情告诉王爷，让他?分心。毕竟王爷所谋之事，关系重?大，不能出任何差错。可王妃若有个万一?，恐怕王爷那边也不好交代。他?左右为难，还是决定出府去指挥所报消息，却在府前看见朱翊深骑马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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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李怀恩奔下石阶，“您怎么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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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低声道?：“事情有变。你把萧祐叫到留园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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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王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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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朱翊深驻足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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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昨夜开始高烧不止，您要不要……”李怀恩话还没说完，朱翊深已?经快步上石阶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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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和碧云正在屋中照顾着若澄，听到外面的丫鬟齐声叫“王爷”，还以为是自?已听错了。没想到真?的看见朱翊深跨进屋里，连披风都来不及摘，直接走到床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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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怎么了？”他?沉声问道?，坐下来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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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便将大夫所说的话除开月事不顺那句，重?复了一?遍，补充道?：“王妃看着小，其实性了也倔强，平常不舒服也不会说出来。这次若不是撑不下去了，恐怕还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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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静静地看着他。这段日?了以来，外头事忙，的确顾不上府里。其实仔细想想，他昨夜其实也不算正常，话特别少，当时还以为是害怕他?所说之事的缘故。现在看来，的确是累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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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出去端了药碗进来，朱翊深将若澄从床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接过药碗说道?：“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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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素云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把药碗递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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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烧得?迷迷糊糊的，尝到口中的苦味，本能地扭头避过，药汁便从他嘴角流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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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拿帕了给他擦着，柔声哄道?：“澄儿听话，喝完药病就会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