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魏阉十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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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此港早已因淤泥沉积而衰落，但要走个几十吨的小沙船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此处的长江口宽达八十里，到了这里林海就算是龙入大海了。</p>

&lt;div 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 那条载有五十万两白银的老闸船就停在刘家港不远处的江中，虽然要航行到长江口外还需要二百里，但有此坚船利炮，谁人又能拦得住林海？</p>

林海上了沙船之后一路东行，沿途在娄江、浏河之中抛下了数以千计的竹筒，这些竹筒中都装有他那篇反魏雄文，为的就是确保这篇文章能流传开来……</p>

不过他这确实是多虑了，就在第二天的清晨，正当林海在江心登上老闸船后不久，第一个发现李实的人出现在虎丘五人墓前。</p>

此人是苏州本地的一名年轻士子，他这日正要来虎丘游玩，顺带拜祭一下颜佩韦等人。由于这五人的身份较为敏感，这名士子没有带仆人，独自一人早早来到虎丘。</p>

他远远就看到在墓前跪着的李实，还以为这是那五人的亲友，结果近前一看才发现此人被反绑在木桩上。</p>

李实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含着破布呜呜地叫了起来，声音凄惨尖利。很快，他嘴里的破布被取了下来，这老太监张口就道：“快救我，咱家是苏杭织造太监。只要你救下我，此生我保你享不尽荣华富贵……”</p>

李实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浓痰朝他脸上飞来。那士子不敢打人，但啐他一口还是敢的，反正这厮眼睛上还蒙着眼罩……</p>

最终，那名士子没有理会李实的求救，只是把墓碑上贴着的文章撕了回去，偷偷在三五好友间流传，一同流传出去的还有他今日一早的所见所闻。</p>

不久之后，在娄江和浏河中漂流的那些竹筒也有不少被人拾了起来，由于竹筒的数量十分庞大，林海的那篇文章在一日之内就传遍了苏州城以东的昆山县、太仓州等地。</p>

娄江以北，昆山县学，一名年方十五的年轻秀才正在读书。不过他读的并不是科举要考的四书五经，而是司马光的《资治通鉴》。</p>

这时，他的同窗好友归庄过来找他：“宁人，宁人，你出来，快点快点……”</p>

“尔礼又有何事？”那年轻秀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神情举止中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平和。</p>

“我给你看一篇绝世奇文。”归庄冲着好友挤眉弄眼，他的性情颇为跳脱，也不知是怎么和那老气横秋的年轻秀才成为至交好友的。</p>

“不会是《项脊轩志》罢？”年轻秀才说这话时仍然没笑，虽然他这话确实是在开玩笑。</p>

《项脊轩志》是号称“明文第一”的归有光所作，而他那同窗好友归庄，正是归有光的嫡亲曾孙。</p>

玩笑归玩笑，这年轻秀才还是随好友一起出去了。归庄把他带到一处无人的凉亭中，从袖中摸出一卷文章来递了过去：“来来来，就请你顾绛顾宁人兄来点评一番此文。”</p>

原来这年轻秀才赫然就是后来的大思想家顾炎武，不过此时他的名字还叫顾绛。</p>

他出身于昆山大族，因自幼丧父所以少年老成，十四岁中秀才前就已读了不少史家、兵家之书，可谓是自幼就留心经国致用之学，所以后来才能编出《天下郡国利病书》这煌煌一百二十卷的历史地理学鸿篇巨制。</p>

年轻的顾炎武从好友手中接过那卷文章，展开来匆匆扫了一眼，立马就大惊失色：“尔铭，此文从何处得来？”</p>

归庄得意地看着顾绛惊恐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向来沉稳的好友如此吃惊：“如何？值得你放下司马温公之书罢？”</p>

“此致祸之文也！尔铭，你没有给旁人看过罢？”顾绛一边卷起那文章，一边朝凉亭外左顾右盼。</p>

“宽心，宽心，我自然晓得其中利害。此文是我家小厮在娄江边的竹筒中拾得，目前还只有我归家寥寥几人看过，父兄严禁外传，不过却也不舍得烧掉，于是我便偷偷誊写了一份，带来给你老兄一观。”</p>

归庄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接着对好友道：“若非信你的为人，我又岂敢如此？”</p>

“好兄弟！”顾绛感激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接着又道，“不过你把此文带到县学来，还是冒失了点，你且随我来……”</p>

顾绛说着将那文章纳入袖中，匆匆出了凉亭，直奔县学外头而去。归庄跟随好友的脚步，在他身后大笑道：“顾家小儿，胆小如鼠，你这副怂样，我归尔铭可是要记一辈子的哟！”</p>

沉稳的顾绛没有理会好友的取笑，只是一味赶路，最终他去到了城外一间无人的废弃庙宇中。</p>

顾绛在庙里又掏出那篇文章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最后竟不自觉地诵读出声：</p>

“是故魏阉有十大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籓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朘民，十通关节。有此十罪，人若不除，天必诛之……”</p>

“颜佩韦、杨念如、沈扬、马杰、周文元此五人者，皆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盖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焉……”</p>

“海虽一武夫，常慕此五人之义，于是毁逆珰生祠于钱塘，缚权阉爪牙于姑苏，盖附此五人之骥尾也……”</p>

“圣人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海若侥幸未落入阉党之手，当挂印封刀而去，从赤松子游于海外矣！伏望圣明天子烛照万里，洞悉海外孤臣之苦心，一扫朝中之妖氛，则臣纵死于波涛亦无恨矣……”</p>

顾绛一连将林海这篇文章读了好几遍，最后连连赞叹道：“此人真乃义士也！”</p>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对归庄道：“尔铭，我打算将此文流布出去！”</p>

归庄闻言吃了一惊，他方才还说好友胆小如鼠呢，想不到他竟然敢做这事，当即跳起来道：“顾宁人，你疯了？要杀头的！”</p>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位林千户一介武夫，尚能作此振聋发聩之语，我辈士子负天下之望，又岂能忘义而惜身乎？”</p>

年轻的顾炎武大义凛然、容色如铁，与他同年出生的好友归庄闻言击节叫好道：“好个顾绛，我归尔铭没有看错你，此事算我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