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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只听得铛的一声,有一物撞在剑上,那把剑落在地上,再看时,林绩身边多了一年轻人,众人见这人浓眉大眼,白面红颜,甚是俊秀,至于他是如何过来的,竟没一个人看清楚。

这人自然是王嘉遇了,他在人群中观望,本以为有了那两封书信,这件深仇大恨自然迎刃而解,自己不必露面,以免和江湖豪杰生了嫌隙,哪知曹宇泽竟然这般无耻,把两封信给撕了,这下可把林绩逼得无可奈何,就要横剑自刎,王嘉遇眼看自己再想不挺身而出,已不能够了,于是随手掏出一枚硬币打落林绩的长剑,跟着纵身而前,朗声说道“不归太岁虽然不能来了,就由他的传人和闺女来给众位做个和事佬吧。”

在座众人年纪稍大的,都听过不归太岁孟兼非的名头,知道他是墨攻派的人,武功极高,行事神出鬼没,但是近来十几年,忽然不见踪迹,传言都说已经去世,哪知这时突然冒出了个传人和闺女,众人心里都是凛然一惊。

林美茹又惊又喜,低声对林绩道“父亲,就是他!”林绩定了定神,一打量,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禁满腹狐疑,微微摇头。

赵颖丽尖声喝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墨攻派的人吗?孟兼非让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嘉遇微感不悦“你我虽然年纪相仿,不过我可比你长了一辈,怎么如此无礼!”当下不动声色,道“在下姓王,孟大侠虽然算是我的师父,但是在下却不是墨攻派的。今日有机缘拜见各位前辈英雄,甚是荣幸。”说着向众人抱拳行礼。

临峡王府众人见他刚才救了王爷性命,都一起躬身还礼,蔡子苏带来的人只有悟深大师等少数端严守礼之人拱了拱手,其余人众看他年轻,谁来理会他。

赵颖丽又喝问“你不是墨攻派的?那你是什么门派的?”

王嘉遇心想“我是兰陵派的,是你的师叔。”脸上却默然不语。

赵颖丽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不知道孟兼非的威名,更不知道当年墨攻派的厉害了,她性子急躁,高声骂道“怎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帮会的弟子?”

孟逸然早瞧不惯她这副嚣张跋扈的气势,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赵颖丽大怒,喝道“小妮子无礼!”突然欺近,挺剑朝着孟逸然小腹刺去,剑势劲急,正是“云水剑法”的必杀技之一,有名头叫作“彗星飞坠”,孟逸然哪里躲得开?

王嘉遇当然认识这招,登时大怒,心想“逸然跟你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你不问好歹,一上来竟然痛下杀手,就要制她于死地,实在太狠辣!”侧身挡在孟逸然前面,左手画一个圈,右手食中二指倏地从圈子里伸出,点中赵颖丽右手“神门穴”,赵颖丽右手一麻,手中长剑已被王嘉遇踏在地下。这一招乃是墨攻派的百结掌法,大厅上无人认识,众人看他后发先至,只一招就拿下这位横蛮的“俏罗刹”,都暗暗叫好,啧啧称奇。

赵颖丽跟着师娘、师兄纵横江湖多年,哪里吃过这等亏,当下大怒,用力来抽剑,却如同铸就一般纹丝不动,王嘉遇恨她歹毒无礼,要教训她一番,当下左掌直击她的面门,这一掌分寸拿捏的极佳,意在将她逼退,果然赵颖丽撒手跳开,王嘉遇全身不动,脚下运起山岸功,一声响亮,将那柄长剑给震断了。

这下众人都惊诧万分,他若是伸脚踏断长剑,那么毫不稀奇,在场许多人都能办到,但是他这般全身不动就震断长剑,显然内力浑厚无比,眼见他不过二十来岁,怎么能练到这般精纯的内功?

唐晨升见师妹受挫,便要上前动手,曹宇泽见王嘉遇内力深厚、招式怪异,当即伸手拉住,低声道“等一下动手,且听听看他胡说些什么。”

王嘉遇高声道“蔡二爷的兄长蔡子秦当年行为不端,见色起意,是林王爷路见不平,误杀致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师父孟大侠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曾告诉我,当年有两封信言明此事,他也曾陪同林王爷同去仙都山拜见梧桐真人,呈上这两封信,梧桐真人知道前因后果,便不再追究了。嘿,就是这两封信了。”说着向地上的书信碎片一指,又道“曹兄,你看了之后,明知事情原委,却将这两封信扯得粉碎,不知有何用意?”

林绩听他说的丝毫不错,心中大喜,这才信他真是孟兼非的弟子,激动地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

曹宇泽冷笑道“这是捏造的假信,官府的人,尔虞我诈那是惯用伎俩,不扯碎了难道还让他来欺骗众位豪杰不成?”王嘉遇道“信中内容,我师父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现在虽然被你扯碎了,这位大师和这位好汉是看过的。”转身向悟深大师和姚京华拱手道“现在我就把这封信的内容说一遍,是真是假,二位就可分辨了。”

悟深大师和姚京华见过他的身法、内力,都不敢轻视,道“好,王公子请说。”

王嘉遇对蔡子苏道“蔡二爷,令兄已经去世多年,逝者为大,重提旧事,未免不大光彩,到底要不要我说?”蔡子苏本已心虚,但给他这么当众挤兑,总不能求他不要当众说出信中内容吧,一时张皇失措,额上青筋根根凸起,终于叫道“我相信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这封信是假的,你说吧。”王嘉遇对孟逸然道“好,二妹,那两封信中的内容,你都说出来吧。”

孟逸然曾在旅社看过两封信,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却也记得清清楚楚,当下先把孙通判的谢函念了出来,她语音清脆,口齿伶俐,一字一句,在场人人听得分明,念到紧要关节,她忍不住又自行加上几句讽刺刻薄的言语,把蔡子秦狠狠损一番。她只念了十几句,众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念到一半,蔡子苏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住口!你这小妮子是什么东西?这里哪轮得到你多嘴?”

孟逸然还未回答,曹宇泽冷冷道“这小妮子多半是临峡王府的侍女,要么就是邀请来的托儿,他们自然事先串通好的,又有什么稀奇?”

蔡子苏对王嘉遇道“你刚才说是孟兼非的弟子,他派你来分说明白的,谁知道是真是假?”王嘉遇道“你要怎样才相信?”

蔡子苏长剑一摆,道“江湖上传闻孟兼非武功极高,你如果真是孟兼非的弟子,想来武功也不弱了,你只要胜过我的长剑,我就信了。”在他心里,其实早已有七八分相信书信是真的,否则各位同门师兄绝不会袖手不理,反有人劝他不可鲁莽,但是此时越辩越丑,不如动武,自忖已经得到仙都派真传,将王嘉遇打得狼狈万状应该没问题,那么这个小妮子念的信就没人信了,他此时倒把杀林绩报仇的事搁在一边了,眼前大事,无论如何要护住已故兄长和仙都派的声名。

王嘉遇暗想“在场都是成名人物,我若一味客气,必然难以折服他们,便难以帮林王爷排忧解难了,还需得动武。”于是坐了下来,笑道“就你这几下子,也敢来叫阵!可笑你受人利用,尚且不悟,可叹啊可叹。”

蔡子苏怒道“我受什么人利用!你敢不敢比武?休要胡搅蛮缠,如果不敢,快给我滚出去!”

王嘉遇刚才一招击败赵颖丽,人人对他十分忌惮,否则他这般年轻,早有人上来把他撵出去了,怎容得他这般旁若无人?

王嘉遇又道“久闻仙都派剑法精微奥妙,今日正好见识领教。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胜了,你跟临峡王的过节只好从此不提,你若再事后寻报复,这里的武林人物,可都是公证人。”

蔡子苏怒道“这个自然,悟深大师、姚大哥都是见证!要是你输了呢?”王嘉遇道“我向你磕头赔罪,再去尊兄灵位磕头,这里的事,我自然也不配多管了。”

蔡子苏道“好,来吧!”长剑一振,剑身嗡嗡作响,众人都齐声喝彩,这一剑果然功力不浅。蔡子苏十分得意,心想若不在你身上留下几个记号,也不能显示我仙都派剑法的威名。

王嘉遇笑道“仙都派的灵宝拳法、上清剑法都是博大精深的武功,只不过这些太过精奥,蔡子苏的资质多半还领悟不了,只有一套两人剑法,想来他是练熟了的。”蔡子苏暗想“这话不错。”

原来蔡子苏的师父梧桐真人性格刚强,于仙都派历代相传、以轻灵见长的灵宝拳、上清剑造诣不高,他最得意的武功是一套自创的两人剑法,曾向孟兼非提及,而《墨攻遗籍》里面详细记载了仙都派的各路武功及破法,于两人剑法曾详加论述。

王嘉遇料想他们掌门人既然专精于此,蔡子苏于这路剑法也必擅长,说到此处,注视着他的神情,心想“果然被我说中了。”又道“其实这路剑法在我眼里,嘿嘿,却也不值一提,现在我就教你几招破法……”

说到这里,人群里忽然纵出一名青年道人,叫道“好哇!两人剑法不值一提!我倒要瞧瞧你怎生破法!”刷的一剑,疾向王嘉遇脸上刺来。

王嘉遇向左避开,跃到大厅中央,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一双筷子,道“请教道长法号。”那青年道人道“贫道道号子轩,是仙都派第十三代弟子,是蔡师兄的师弟。”王嘉遇道“那再好也没有了,你既然也是梧桐真人的弟子,想必也会两人剑法,那么咱们来较量较量。”

子轩大怒,向蔡子苏打个招呼,二人双剑齐出,风声劲急,向王嘉遇刺来。王嘉遇身形一晃,从双剑夹缝里钻了过去,子轩和蔡子苏挥剑一攻一守,逊捷异常。

孟逸然忽然叫道“住手!我有话说。”蔡子苏和子轩收剑当胸,蔡子苏右手执剑,左手拈诀,子轩左手执剑,右手拈诀,两人已站成“两人剑法”的起手式。孟逸然道“王公子只答应跟蔡二爷一人比武,你这个小道士怎么一起上了?”

子轩双眼一翻,道“你这个小姑娘不打自招,摆明了是外行人。谁不知道两人剑法是两个人一起使的?你是孟大侠的女儿,难道他不知道?”

孟逸然脸上一红,难以回答,只好给他东拉西扯“原来仙都派跟人打架,必须要两个人一起上啊。倘若道士你落了单,岂不是非要快马加鞭回到仙都山去,邀请一位同门师兄弟,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这才两个人打人家一个人?人家若是不让你走,定要单打独斗,你又怎么办?”

王嘉遇道“两人剑法乃是暗藏两仪之道,阴阳生克变化,乃是攻守一体的上乘剑术。本领差的人固然要两人同使,才能发挥其中威力,功夫到家的人,嘿嘿,当然是一个人使的。难道尊师这么高的武功,他也不会一人使用吗?”

蔡子苏和子轩对望一眼,均想“可没见过师父一个人使过,不过这小伙子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孟逸然听了大喜,道“王公子和蔡二爷本来就是比武定输赢,既然你们两位齐上,那么赌的彩头又得加一些了。”蔡子苏道“怎么说?”孟逸然道“要是你们输了,除了永远不得再来南京生事外,你在四方城的那所大宅子,也得输给我们!”蔡子苏心想“不妨答应了,两人剑法天下无敌,反正顷刻间就能获胜。”便道“就是这样!你要一起上来二对二也成,免得说我们以大欺小、以多胜少。”孟逸然笑道“赌场上以小压大、战场上以少胜多也是常事,可见你也太没有见识。仙都,仙都,牛皮吹得嘟嘟嘟。”蔡子苏大怒,叫道“若是姓王的给我伤了,又输些什么?”

林绩道“蔡二爷,你这所宅子值多少钱?”蔡子苏道“这所别墅是我上个月重金买来的,花了四千三百多万,房子虽然旧了,地方却是宽敞。”林绩点头,对女儿嘱咐几句,林美茹进了内室,拿了一个包裹出来。

林绩道“王公子为老夫出力,老夫感激不尽,这里有五千万的支票,要是王公子双拳难敌四手,这些钱就请蔡二爷拿去吧,另外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蔡二爷再来找我算吧。不过这场仗算是好朋友比武切磋,需要点到为止。”他料想王嘉遇难以抵敌,实在不愿意他为了自己的事受到损伤。

碧海巨鲸姚京华性子豪爽,最爱赌博,看他们都下注,登时赌性大发,叫道“这话不错,只比输赢,不决生死,我看好蔡二哥!”从身边摸出两只金元宝来,往桌上一丢,叫道“我是赌三对一,这里有三百两金子,谁敢拿一百两来跟我赌一赌?”他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众人见王嘉遇年纪轻轻,怎么是仙都派两位高手的对手?虽然以一赌三,甚是占便宜,却没人敢去下注。

林美茹挺身而出,道“姚老大,我跟你赌。”除下腕上一只宝石镯子,往桌上一放。众人见镯子上的宝石在烛光下灿然耀眼,显然十分贵重。姚京华为盗多年,十分识货,笑道“郡主,你这只镯子值得三百两金子,说好以三赌一,我可不能欺负你,我再加六百两。”他手下人又捧上四只金元宝来。

姚京华笑道“若是你赢了,这六只金元宝便算是我送你将来出嫁的份子钱。”孟逸然听到“出嫁”二字,向林美茹瞪了一眼,登时心中老大的不自在,显然姚京华觉得林美茹肯用重金为王嘉遇下注,是看上了他了。

赵颖丽忽然把半截断剑往桌上一扔,厉声叫道“我赌这把剑!”她这把长剑是师娘所赐,在众人争闹时候,她已经将两截断剑捡起来了。

孟逸然道“一把断剑,谁会要啊?”旁人也觉奇怪。赵颖丽忽然厉声叫道“我也是以三赌一。要是姓王的侥幸胜了,你就拿这半截剑在我身上戳三个窟窿;要是他输了,我就在你身上戳一个窟窿。你敢吗?”

孟逸然笑笑不答。

赵颖丽瞪着众人道“临峡王镇守南京多年,外头都说兵强马壮,我原以为总有几个响当当的角色,没想到都是些娘们儿不如的东西。”忽然林美茹叫道“好,我跟你赌了!”临峡王府里武士有四五人同时站出“郡主,让我来跟她赌。”林美茹道“不用,我来赌。”赵颖丽冷笑道“好,大家都是公证人。”

姚京华虽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海盗,生性又嗜赌如命,但是对这项赌赛却有些不忍目睹,劝道“两位姑娘,要赌博嘛,就赌一些胭脂什么的吧,何必认真呢?”林美茹道“俏罗刹斩了我家柳司翰师傅的一条手臂,回头我要把她两条手臂都砍下来。”姚京华叹了口气,知道再难相劝。

曹宇泽冷冷笑道“看来小郡主对这位姓王的公子倒也一往情深,先是为他赌下重金,现在又宁愿为了他赌上一条性命。”林美茹脸上一红,道“你敢不敢赌?”

孟逸然听了曹宇泽的话,不由一愣,顿时火冒三丈,道“我跟你这个白花蛇赌!”曹宇泽道“赌什么?”孟逸然道“我也是以三赌一。他输了,我当场叫你三声爷爷。他要是赢了,你叫我一声小姑奶奶就够了,算便宜你。”众人不禁好笑。曹宇泽怒道“谁跟你胡闹?我这里等着呢,要是他侥幸赢了,我还要领教呢。”孟逸然道“如此说来,你单人独剑,比仙都派两人两剑的两人剑法还要厉害?”曹宇泽道“我是兰陵派的,他们是仙都派的,各有各的绝招,你别想挑拨离间。”

子轩真人听他们说个没完没了,心头焦躁,叫道“别说啦!小子,看招。”挺剑向王嘉遇刺去,蔡子苏跟着踏上,剑走偏锋,只见仙都派一俗一道,两名弟子,一人左手剑,一人右手剑,按着易经六十四卦的卦象,双剑纵横,白光闪动,剑招生生灭灭,消消长长,隐隐有风雷之势。

王嘉遇看过《墨攻遗籍》,早知道两人剑法虽然变化繁复、凌厉狠辣,其实颇有破绽,真实威力还及不上仙都派原有的上清剑法,尽管蔡子苏和子轩攻势严厉、守势严密,王嘉遇在两人剑光中穿梭来去,潇洒自如,他的轻功可比孟兼非高得多了,又掌握了孟兼非的破敌要诀,自然有恃无恐。蔡子苏和子轩双剑如疾风骤雨,却始终刺不到他分毫,就好像二人出剑故意避开王嘉遇一般,旁人越看越奇。

姚京华对悟深大师道“这年轻人的轻功的确了得,大师,你看他是哪一派的?似乎不像是墨攻派的。”悟深大师道“后辈之中,如此人才,也算十分难得了。”曹宇泽和赵颖丽却暗暗担心,赵颖丽叫道“你就是躲来躲去,不敢真打,那算什么比武了!”

蔡子苏杀得性起,剑走中宫,笔直向王嘉遇胸前刺去,子轩同时一招,左刺一剑、右刺一剑,两人夹攻,要叫他无处可避,王嘉遇叫一声“好一招‘良马既闻,丽服有辉’!”突然欺身直进,在剑底钻过,蔡子苏剑交左手,舞起一团剑花,子轩跟着右手出剑,刷刷刷,直刺王嘉遇下盘,王嘉遇叫道“这一招是‘左揽繁弱,右接忘归’。”他右手牵动蔡子苏的长剑,不住抖动,叫道“下一招你使‘风驰电逝’!”同时左手带动子轩的长剑,往上一撩,叫道“你使‘蹑景追飞’!”只见蔡子苏长剑被他牵动,快速异常,果然是一招“风驰电逝”,子轩的长剑跟着往前疾刺,便是一招“蹑景追飞”了。这样一来,倒像是师父传授弟子剑法,哪里还像是生死相搏?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悟深大师一凛,对姚京华道“这年轻人用的好像是‘星屑旋转功’,正是墨攻派的武功。”

正说着,王嘉遇突然矮身,左肩微挺,撞在蔡子苏的左腕,他只使了三成力,蔡子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子轩大惊,刷刷刷连环三剑,奋力来救护师兄,王嘉遇见招拆招,笑道“小道士的这招‘一剑化三清’着实不赖。”蔡子苏得师弟援手,这才站定,骂道“小杂种,敢出怪招撞人!”

王嘉遇这次出手,本来只求排解纠纷,并不想得罪江湖好汉,更不愿跟人结仇,这时听蔡子苏口出污言,辱及先人,不禁大怒,暗想今日若不露两手上乘武功,将你们二人当场碾压,这件事也难以轻易了结,这件事若不了结,待会儿处置奸贼嵇霆杰时候,恐怕你们也不肯服气!

这时,蔡子苏和子轩两人左右盘旋,双剑使得沉稳狠辣,又把王嘉遇裹在垓心,王嘉遇只随剑进退,笑道“两人剑法本身就有破绽,你二人功力又不到家,怎能伤我?姚老大、曹大侠、赵女侠,你们今天可要折本啦。”

孟逸然见王嘉遇对付二人,游刃有余,不禁释然,笑道“大哥,有人陪你捉迷藏玩,却没人陪我玩,我不如写一篇文章,也免得无聊。”

王嘉遇闪开子轩刺来的一剑,笑问“好啊,题目叫什么呢?”孟逸然道“就叫‘逍遥游侠戏仙都二徒’。”王嘉遇笑道“题目不错,文章必也不差。”

孟逸然笑道“夫宝刀宝剑者,诚杀人之利器也;而仙都徒弟者,乃蠢材之不可教也……”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逸然继续道“吾乃逍遥游侠、墨攻传人;尔唯执迷不悟,顽抗滋生。四方君子停杯观斗,老三奸贼忧心暗生。剑法有两人之名,千招万招,尽是下乘;赌博以豪宅为注,一输再输,叫人伤魂。仙都二徒手忙脚乱,不觉半入死门;逍遥游侠无可奈何,唯有击倒两人!”

王嘉遇突然转身,左手食中二指迎面直取蔡子苏双目,逼退蔡子苏数步,运起山岸功,避开剑刃,从剑背处拿定子轩的长剑,叫道“撒手!”子轩持剑不稳,长剑被王嘉遇夹手夺去,子轩右掌一空,左腿立刻扫出,要败中取胜,王嘉遇双足一点,身子腾空而起,避开了这一腿,右手抓住剑背,将剑柄对着蔡子苏左手“曲池穴”一打,蔡子苏手臂一麻,剑已脱手,被王嘉遇伸左手夺过去。

万俊对悟深大师道“大师,这年轻人似乎不光会墨攻派的武功,还会武当派的‘梯云纵’!”

王嘉遇抡起双剑,手腕一振,道“你们没见过一人使出‘两人剑法’,这就留神看清楚了!”

只见他双剑舞了开来,左攻右守,右击左拒,一招一式,果然与两人剑法毫无二致,剑招繁复,变化多端,蔡子苏和子轩刚才分别使出来,在场人人亲眼所见,此时见他一人双剑竟然包含仙都派两大弟子的上乘剑招,可见他的武功比蔡子苏、子轩高出何止数倍,人人相顾骇然。

王嘉遇舞到酣处,剑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魄,两人剑法六十四招使完,只听他一声大喝,双剑脱手而出,插入屋顶横梁,直没入柄。这一招“天外飞龙”却是颜谷峰的绝招。王嘉遇垂手退开,厅上顿时鸦雀无声,过了许久,这才喝彩四起,鼓掌如雷。

孟逸然大喜“哈哈,有人要叫我姑奶奶啦!”

姚京华笑道“小郡主,你赢啦,请收下吧。”随手把金元宝一推。林美茹谢了,道“姚老大,我借花献佛,代你赏了人吧。”高声叫道“这里九百两金子,是姚老大跟我闹着玩的彩头,各位远道而来,临峡王府招待不周,十分惭愧,各位前辈带来的随从、弟子,每人都领一些,当作劳碌费吧,明天我派人送到各位住处去。”

众人见不伤人命,化解了这场恩怨,而临峡王府处置的也很得当,都很欣慰,只是蔡子苏和子轩遭此大败,未免脸上无光。

林绩道“老夫当年在黑道上谋生活,性子急躁,做事鲁莽,伤了蔡二爷的兄长,实在抱歉,现在当着各位英雄,向蔡二爷谢罪。美茹,你给蔡二爷行个礼。”林美茹便磕下头去。

蔡子苏有言在先,江湖好汉说一是一,自己若是反悔,邀来的朋友们未必肯再帮助,这王公子武功如此高强,自己可万万不是对手,而且看了那两封信,心中也知道曲在己方,不如乘此收手,便道“小郡主休要如此,小人承受不起。”忙也跪下。

林绩扶起蔡子苏和女儿,道“蔡二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老夫感激不尽。至于赌豪宅的话,想来这位孟小姐也是一句笑话,不必再提,老夫明天马上给王公子和孟小姐另外置办一所别墅就是了。”

孟逸然道“那不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赌桌上说出的话怎么能反悔不算?”

众人都是一愣,心想临峡王既然答应另外置办别墅,所买的房子定然比蔡子苏的豪宅更好,何必定要扫人颜面?

林绩笑道“孟小姐,你们两位的恩情,老夫是永远记得的,老夫在玄武门处有座园子,在南京也算有点名气,就送给你啦。”

孟逸然道“这位蔡二爷刚才要杀你报仇,你也对他说,别杀我啦,我另外送一个人给你杀,这个人在南京也算有点名气,就送给你啦。他肯不肯啊?”

林绩被她几句抢白,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只有苦笑,转头对女儿道“孟小姐既然喜欢蔡二爷的别墅,你差人把五千万的屋价,回头给蔡二爷送过去。”

蔡子苏道“罢了,罢了,我还要什么银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跟王爷您的冤仇就此一笔勾销,小人明日就回到乡下,再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四方城的房子,二位拿去吧。”团团向众人作揖,道“各位好朋友远来相助,只恨兄弟不争气,学艺不精,累得各位白跑一趟,兄弟只有将来再图补报了。”

王嘉遇见他说得爽快,也觉刚才出手过意不去,向二人一躬到地,道“在下多有得罪,大是不该。”跟着跃起身来,拔下梁上双剑,横托在手,还给了二人。蔡子苏和子轩还了礼,道“王公子武功高强,我们就算再练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输得心服口服。”又向林绩躬身行了礼“多多叨扰,这就告辞了。”林绩也还了礼。

众人正要散去,孟逸然叫道“且慢!那半截剑的赌博还没算清楚呢!”林美茹见父亲脱却大难,心里喜不自胜,哪愿再多生事端,忙拉着孟逸然道“姐姐,请到内堂奉茶,这些事不必提啦。”孟逸然道“还有一个小子没叫我姑奶奶呢,这可不能不提!”

曹宇泽本来见王嘉遇力挫仙都派两大高手,不愿向他滋事,但孟逸然一而再的向他叫嚣,再也忍耐不住,指着王嘉遇道“你是什么人?口口声声说是孟兼非的弟子,刚才双剑插梁,这一招叫‘天外飞龙’,是从哪里偷学来的?快说!”王嘉遇笑道“偷学?我还要偷学?”赵颖丽骂道“呸!偷学武功,江湖大忌,你还抵赖,更加不要脸!”曹宇泽冷冷道“你说不是偷学,那么是谁教你的这一招?”王嘉遇还未回答,万俊道“你那一招‘梯云纵’使得着实不赖,莫非你是武当派的?”王嘉遇道“也不是,我是兰陵派的。”

赵颖丽一听此言,跨上一步,冷笑道“你这人刚才打着孟兼非的名头招摇撞骗,旁人不知道你的来历,也没人见过墨攻派的怪招,只好任由你胡说八道。好啊,现在又吹起兰陵派的啦!你可知姑奶奶是哪一派的?嘿嘿,真是假李鬼遇上真李逵,我们三个正是兰陵派的。”

王嘉遇道“刚才我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我是孟大侠的传人,是他这位千金的朋友,却不是墨攻派的人。至于你们三个,我早知道是兰陵派的,咱们正是一家人。”

三人中唐晨升较为持重,道“朱师伯的门人我全认得,可没公子你在内啊,赵师妹,你可听说朱师伯最近新收了什么徒弟吗?”赵颖丽冷笑道“朱师伯眼界何等高,怎么会收这等招摇撞骗之徒?”她因为被王嘉遇震断长剑,恼怒异常,出言越来越是难听。

王嘉遇不动声色,道“不错,大师哥眼界的确很高。”

三人听他称朱柏任为“大师哥”,都吃了一惊,唐晨升问道“你叫谁大师哥?”

王嘉遇道“我的师父姓颜,名讳上‘谷’下‘峰’,江湖人称‘云水禅心’,你们的朱师伯正是我的大师哥。”

曹宇泽听王嘉遇自称是兰陵派门人,本也有一二分相信,猜想他或许是带艺投师,最近拜在师伯朱柏任门下的,这时听他说是师祖的弟子,那显然是信口胡吹,心想师祖素来行踪飘忽,自己作为‘独火霹雳’张明正的开山大弟子,也不过只见过他三面,师父张明正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小子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的多,居然来冒充自己小师叔,真是大胆狂妄之极。当下冷冷道“这么说来,阁下是我的师叔了?”

王嘉遇道“我可也不敢认三位做师侄。”

曹宇泽听他言语中意存嘲讽,道“莫非小侄辱没了兰陵派的门楣吗?师叔大人,哈哈,你也教训教训我们三位师侄吧。”曹宇泽年纪已近四十,这么一说,众人都哄然大笑起来。

王嘉遇正色道“若是二师哥在这里,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教训你们。”

曹宇泽勃然大怒,嗖得一声,拔剑出鞘,骂道“浑小子,还敢胡说八道!”

林绩见事情本已平息,现在为了枝节小事,又起争端,很是焦急,忙道“这位王公子开开玩笑,曹大侠不必动怒,来来来,咱们大家喝一杯。”他言下之意,显然也不信王嘉遇是他们的师叔。

曹宇泽朗声道“浑小子,你便是磕头要认我做师叔,我白花蛇还不见得答应呢!”这边孟逸然叫道“喂,白花蛇,你先叫我一声姑奶奶吧,赌输了想赖账,是不是?”

王嘉遇道“二妹,我在跟他们说正事,休要胡闹。”又对曹宇泽道“二师哥我还没拜见过,你们三位又比我年长,按理说我的确不配做师叔。不过你们三位这次行事,却实在是太不该了。二师哥知道了,只怕要大大的生气。”

曹宇泽双眉倒竖,仰天大笑,心中愤怒已极,喝道“你这小子真教训起人来啦!倒要请教,我们三人什么地方做错了?朋友有事,难道不该拔刀相助吗?”

王嘉遇森然道“咱们高祖师爷传下十二大戒,上到掌教师尊,下到门人弟子,务当凛遵,第三条、第五条、第六条、第十一条是什么?”

曹宇泽一愣,还未回答,赵颖丽提起半截断剑,猛向王嘉遇面门掷来,喝道“亮亮你的兰陵派功夫吧!”只见青光闪烁,疾飞向前。

王嘉遇待断剑飞到跟前,左掌平伸向上,右掌向下一拍,把断剑合在双掌之中,说道“这招叫作‘横拜观音’,对不对?”

曹宇泽和唐晨升又是一惊,心中暗想“的确是本门掌法,不过这一招是用来拍击敌人的掌法、拳法的,他却用来接剑,手法巧妙之极,师父可没教过我们。”

唐晨升抢上一步,道“阁下刚才所使,正是本门掌法,在下想要讨教几招。”

王嘉遇道“唐兄,你外号‘险道神’,双掌有五丁开山之力,想必拳法、掌力甚是了得,本门的劈石拳、破玉掌,定是很有心得了。”唐晨升见了王嘉遇的武艺,已然十分佩服,道“在下不过学了师门传授的一点皮毛,也谈不上什么心得。”

王嘉遇道“唐兄不必过谦。你跟尊师喂招,他要是使出真功夫来,比如山岸功,唐兄可以接住几招?”唐晨升道“我师父内力深厚,跟门人喂招,从来不使内力的,否则我们一招也挡不住,若是只拆拳法、掌法,那么十来招,勉强还可对付,十招之后,就吃力得很了。”王嘉遇道“尊师外号‘独火霹雳’,拳法、掌法极为精妙,唐兄能接到十招以上,在江湖上已为少见,‘险道神’三字,自然当之无愧。”唐晨升道“这是别人开玩笑的,我的功夫还差得远,实在愧不敢当。”

赵颖丽听他语气,对这少年竟然越来越恭敬,颇有认他做师叔之意,怒道“二师哥,你怎么了?凭人家胡吹几句,就把你吓到了吗?”

王嘉遇不去理她,问唐晨升道“你要怎样才信我是兰陵派的?”唐晨升道“我想请你跟我过过招,如果阁下的本门拳法确实比我好……”王嘉遇见过曹宇泽和赵颖丽出手,料想唐晨升的武功跟他们相差不远,便道“你说你师父当真使出内力,你只怕一招也接不住,我的功夫比之尊师自然大大不如,他使一招,我得使五招,你只要接得住我五招,那我就是假冒的,好不好?”

曹宇泽本来担心二师弟未必能胜过他,但听他竟然说只用五招,就能把同门中拳法、掌法第一的二师弟打倒,心头一宽,料想必然是信口胡吹的,便道“就这样算,我给你数着。”

唐晨升作了一揖,说道“我的功夫不到之处,请你手下留情。”王嘉遇缓缓走近,道“我的第一招是劈石拳中的‘石破天惊’,你接着吧,留心上盘。”唐晨升道“好!”心想“动手过招,哪有先把招式说给对手听的?其中定然有诈,叫我留心上盘,却出其不意来攻我下盘。”于是右掌虚挡面门,左掌横守丹田,只等王嘉遇向下盘攻到,立即沉拳下击。只听王嘉遇叫道“第一招来啦!”左掌虚抚,右拳嗖的一声,从掌风中猛穿出来,果然便是一招“石破天惊”。

唐晨升急伸右掌往下格挡,王嘉遇一拳将到他面门,忽然停住,叫道“你怎么不信我的话?单掌挡不住,用两只手一起来。”

唐晨升见他拳势,已知右掌无法阻挡,眼见这一拳便要打破自己鼻梁,正在焦急,忽见王嘉遇收住拳头,忙提起左拳,展指变掌,双拳使一招“铁栓横门”,运劲推了出去。王嘉遇待他防好了,才一拳打出,和他的双掌一抵,唐晨升只感双掌压力沉重之极,双臂格格有声,不由一惊“他这一拳在中途停止,才跟着击出,并非收拳再发,如何能有这般劲力!”

王嘉遇收拳说道“接下来我连着发出三招,都是劈石拳、破玉掌里的招式,你应该都学过的,分别是‘力劈三关’、‘抛砖引玉’、‘金刚掣尾’,你如何抵挡?”

唐晨升毫不思索,道“我用‘如封似闭手’、‘白云出岫’、‘傍花拂柳’接住。”

王嘉遇道“前面两招用对了,第三招不对。要知道‘傍花拂柳’守中带攻,如果跟功力相当的对手过招,那当然极好,但是这一招要回手反击,防御的力道便会减了一半,我这一招‘金刚掣尾’你就接不住了。”唐晨升道“那么我用‘千斤坠地’。”王嘉遇道“不错,来接着。”

只见他右掌一起,唐晨升忙摆好架势来迎,哪知他右掌悬在半空,左掌却倏地劈了下来,正是“力劈三关”。王嘉遇道“武学之道,不可拘泥成法,尊师教你‘力劈三关’时候是用的右掌吧,但是随机应变,用左掌也无不可。”口中说着,掌势不停,不等唐晨升使出“如封似闭手”,已抢住他手腕往前一拉,唐晨升用“白云出岫”随势一送,招数中暗藏阴着,如果对方不察,胸口穴道就会立刻被点中。这时候唐晨升不敢反击,一招解开,立即收势,沉气下盘,双腿犹如钉在地上一般,这招“千斤坠地”果然有千斤之重。王嘉遇“金刚掣尾”使出,左掌伸到他后心运力一推,唐晨升还是立足不稳,向前冲出两步,滴溜溜打了个圈子,转了过来,脸上一红,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调匀呼吸。

王嘉遇道“你没有硬抗我这一招,那好的很!‘独火霹雳’的亲传弟子,果然不凡。我这第五招是破玉掌的‘起手式’。”唐晨升一听,很是奇怪,沉吟不语。

王嘉遇道“你以为起手式只是客套礼数,临敌无用的吗?要知道咱们祖师爷创下这套掌法,没有一招不能克敌制胜的,你瞧着。”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着一揖,身子随着这一揖之势,向前疾探,连拳带掌,正打在唐晨升左胯之上,唐晨升再也站立不稳,身子飞起,摔了下来。

王嘉遇一跃而至,双手稳稳接住,将他放下。

唐晨升刚刚站稳,扑翻在地,拜道“晚辈不识师叔,刚才无礼冒犯,请师叔多多担待。”王嘉遇连忙还礼,道“唐兄年纪比我大,咱们就兄弟相称吧。”唐晨升道“这个……这个晚辈如何敢当?师叔拳法神妙莫测,刚才这五招明说是过招,其实是以本门拳法中的精义相授,晚辈感激不尽,回头一定细心钻研。”

唐晨升从这五招之中学到了“劈石拳”和“破玉掌”的精髓,后来触类旁通,果然拳法大进。他师父张明正的拳法威力无比,武功还在王嘉遇之上,但是为人严峻,授徒时不会循循善诱,徒弟一见他面,心中就先害怕,拆招时墨守师传手法,不敢有丝毫走样,是以三个徒弟于兰陵派武功的精要之处往往领悟不到。

曹宇泽和赵颖丽这时哪里还有怀疑,只是曹宇泽自恃剑法深得本门精髓,心想“你拳脚上功夫虽高,剑术却未必能胜得过我。”正在沉吟,赵颖丽已经叫了出来“大师哥,你试试他的剑法。”

曹宇泽道“好!”向王嘉遇道“我想在剑法上向阁下领教几招。”语气虽已大为谦逊,脸上却仍是一股傲气。

王嘉遇心想“大概此人剑法确已得到本门真传,在江湖上未遇强敌,给人家你捧我吹的,奉承得骄傲异常,以致行为狂悖。这人倒不比唐晨升,需得好好挫折他一下,以后才不致使得兰陵派门户贻羞。”便道“比剑是可以的,不过决了胜负之后,需得听我几句逆耳之言。”曹宇泽傲然道“此刻胜负未分,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些。”当下长剑横胸,站在左首。唐晨升叫道“大师哥,你站在下首吧。”曹宇泽不加理睬,只当没听见。

原来江湖各门派中的规矩,晚辈跟长辈学武切磋,必须站在下首,表示并非敢与对敌,不过是学习艺业、向尊长请教之意。而曹宇泽站在左首,那是平辈相待,不认他做师叔了。

曹宇泽左掌抱住剑柄,拱手道“阁下请用剑吧。”

王嘉遇念头一转,对林绩道“林王爷,请你叫人取十把剑来。”林绩忙道“快给王公子取剑过来。”早有临峡王府几个武士捧着十把长剑出来,他们见王嘉遇是为了王爷出力,自然都替他选了最好的利器,十把剑排在桌上,烛光照耀下,十剑光芒互激,闪烁不定,众人的目光在十把利剑和王嘉遇之间来回,瞧他要选用哪一把。

哪知王嘉遇捡起赵颖丽刚才掷来的半截断剑,笑道“我就用这柄吧。”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阵惊讶,都想这把剑没有了剑柄,怎么使用?只见王嘉遇已经将半截断剑夹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道“进招吧。”

曹宇泽大怒,心想“你对我如此轻视,被我伤了可怨不得我!管你是真师叔、假师叔,如此狂妄自大,都是该死!”臂运内劲,剑身震荡,只见寒光闪闪,接着是一阵嗡嗡之声,叫道“看招!”

他剑走偏锋,向王嘉遇右腕刺来,心想“你如此持剑,右手一定转动不灵,我对准你这个弱点攻击,就算你武功再高,看你如何应付!”厅上数百道目光一齐随着他的剑尖光芒跟了过去。

他的剑尖将要刺到,王嘉遇手腕微侧,半截断剑已然伸出,双剑相交,只听咔嚓一声响,接着当啷一声,曹宇泽手中长剑齐柄折断,剑刃落地,手中只剩了个剑柄。

众人异口同声“啊”的叫了出来。

王嘉遇向桌上一指,道“给你预备着十把好剑,换了再来吧。”众人这才知道他要十把剑原来是给曹宇泽备下的。

曹宇泽又惊又怒,抢过桌上一把剑,向他下盘刺去,王嘉遇知道这是虚招,并不去招架,果然曹宇泽一剑刺出,立即收回,改刺小腹,王嘉遇伸半截断剑一挡,咔嚓一声,曹宇泽手中长剑又被震为两截。曹宇泽跟着连换三把剑,都被王嘉遇用半截断剑给震断,不由得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赵颖丽叫道“说好是比剑,怎么却使妖法!这还比什么?”

王嘉遇抛去断剑,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两把长剑,一把抛给曹宇泽,转头对赵颖丽道“亏你还是我兰陵派的弟子,连‘山岸功’也不知道,却说是妖法?”

曹宇泽乘他转头,突然出剑,快如闪电般刺向他的后心,剑尖将要及身,口中才喝道“看剑!”这一招明显是偷袭,在场人人都看出来了。

王嘉遇身子侧过,也喝道“看剑!”曹宇泽使的是一招“苍鹰搏兔”,王嘉遇依式而为,也是一招“苍鹰搏兔”,曹宇泽也是跟着身子一侧,想照样让开他的剑,哪知王嘉遇一剑刺出,立即转圈,等曹宇泽身子侧过,剑尖也跟着点到,曹宇泽只觉剑尖已刺到后心,吓出一身冷汗,使劲前扑,接着向上纵跃,哪知王嘉遇的剑始终点在他的后心,如影随形,任他闪避腾挪,总是不离开,幸好王嘉遇手下留情,只是点着他的衣服,只要轻轻向前一送,曹宇泽就算有九条命也都没了。

曹宇泽外号叫做“白花蛇”,是因为他精通剑法,一套“七探盘蛇剑”名震江湖,所谓“七探”,乃是他剑法中的七种杀招,所谓“盘蛇”,乃是说他的剑法破绽极少,防御力极高,如同白蟒缠身一般护住周身,这时候竟然被王嘉遇的长剑追着后心,始终摆脱不了,一时间,周身竟然处处都是破绽。

王嘉遇见他已经吓得双手发抖,心想“他终究还是我的师侄,也别迫得太紧了。”便收剑撤招,笑道“你精通剑法,这也是本门剑法,你学过吗?”曹宇泽略一定神,低头喘息道“这叫做‘附骨之针’。”王嘉遇道“不错,是很实用的剑法。”

曹宇泽沉住了气,刚才被王嘉遇一阵抢攻,他精研二十多年的“七探盘蛇剑”始终没机会施展,总是心里不服,向王嘉遇道“咱们好好的来比比剑法,你的杂学太多了,我可不会。”

王嘉遇道“这些都是本门正宗武学,怎么说是杂学?你要比剑也行,这就出招吧。”挺剑当胸平刺,曹宇泽举剑挡开,还了一剑,王嘉遇回剑格过,曹宇泽待要收剑再刺,不知怎么,自己的长剑竟然粘在对方的剑上,只见王嘉遇反手转了两个圈子,他是顺着剑势而转,曹宇泽的手臂怎么能跟着旋转?只得撒手,一柄剑脱手飞去。王嘉遇道“要不要再试试?”

曹宇泽把心一横,又抢过桌上一把剑,剑走轻灵,斜刺王嘉遇左肩,这一回他学了乖,再不和敌剑接触,一见王嘉遇伸剑来格,立即收招,哪知对方长剑趁虚直入,竟然直指自己的前胸,如不抵挡,岂不是要被刺个透明窟窿?只得横剑相格,双剑剑刃一交,王嘉遇手臂一旋,曹宇泽的长剑又被转的脱手,向空中飞去,啪的一声,竟然在半空断为两截。

曹宇泽抢着要再去取剑,王嘉遇喝道“到这地步,你还不肯服!”刷刷两剑,曹宇泽身子后仰避开,下盘空虚,被王嘉遇左脚轻轻一勾,仰天跪倒,王嘉遇剑尖指住他的咽喉,问道“你服了吗?”曹宇泽自从出道以来,何尝受过这般侮辱,一口气竟然转不过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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