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陪我一起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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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昏暗中一点点勾勒他的轮廓。</p>

怎么有人睡觉还蹙眉呢？</p>

她的手探出被子，指尖缓缓过去，还未碰触到那浅浅的褶皱，被逮住。</p>

安雯愣了一瞬，嗔怪：“你怎么还没睡？”</p>

顾峥顺着那小巧的指尖，到柔软的手掌，再到纤细的手臂。他把人拥紧，声音沉：“睡不着，有话想跟你说。”</p>

安雯把头埋进宽阔的胸膛：“那你赶快说，说完赶快睡。”</p>

顾峥先吻了吻发丝，才开口：“你不是问我，如果和你分开，会不会和别人结婚吗？”</p>

顾峥当时没回答这个问题。</p>

因为理智上的答案，冲撞他的情感。</p>

所以，他回答不了。</p>

昨晚的不理智，是他的答案。</p>

可他现在，是理智的。</p>

他接受。</p>

这一生，只她一人。</p>

若不是她。</p>

就算了。</p>

顾峥：“安雯，我可以回答你。”</p>

房间静静的。</p>

安雯耳畔贴着滚烫，能听见很重、很快的心跳声。</p>

他胸腔起伏：“我的答案是，不会。我不会和除你以外的人结婚。”</p>

安雯早就模糊眼眶。</p>

她哽咽着坦白：“我骗你了，顾峥，我骗你了…我当时说、说我会喜欢很多男人，是骗你的…我就是觉得你都没有非我不可，那我也不要非你不可…你知道我这个人，嘴硬不认输的。”</p>

说到这里，她又委屈：“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觉得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其他男人了…是真的！”</p>

她急于佐证：“你还记得你在我家楼下和外公打电话，我突然冲到你怀里，说我很爱你，还被外公听了去那件糗事吗？那是我第一次有这个想法。”</p>

顾峥当然记得。</p>

那么炽热的爱意表达。</p>

但他当时…只觉得是小姑娘嘴甜，会哄人，会撒娇。</p>

他当时，那么肤浅地理解她的‘爱’。</p>

当时…还那么早……</p>

安雯吸了吸鼻子，又说：“后来的所有，我都更加确定，确定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其他的男人。”</p>

她那么早就确定的事，他找了这么久，才有答案。</p>

他向来权衡，权衡着这一生有多长，权衡着自己周身牵扯，权衡着承诺是否能办到。</p>

于是，连‘爱’也权衡着表达。</p>

还觉得，是理智…</p>

思绪到这里，顾峥有些难耐，唇一下一下地落在安雯头顶上。</p>

安雯圈住顾峥的腰，哭腔很浓：“顾峥，和你分手，只是因为你不是非我不可而已，只是因为这个！顾峥，我很爱你，因为你特别！特别！特别好！真的！！！”</p>

她哭出声：“你不要讨厌自己，好不好？”</p>

到这里，顾峥才明白，安雯的这些话，不是在述说自己是先确定爱的那个人的委屈。</p>

他声音暗哑：“你…听到了？”</p>

她鼻音很浓地‘嗯’了一声。</p>

半晌后，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和微微颤动。</p>

她刚抬起头。</p>

就被手掌蒙住眼睛。</p>

安雯咬住唇，泪如雨下。</p>

顾峥缓解情绪后，下巴在安雯额头亲昵地蹭了蹭：“你想听吗？”</p>

他没说具体，但她明白。</p>

她点头，还带着哭腔：“想。”</p>

顾峥声音很平静的述说。</p>

那是他和顾峣共同的八岁生日。</p>

那天，顾家宴请了很多人做客，家里也在几天前就开始筹备装扮，其中有一艘花船，是顾峣想要的生日礼物，庄慧当然满足。</p>

不仅满足，还和顾峣一起画设计图，一起选花选材料，一起完成花船。</p>

事发时，众人都在宴客厅。</p>

顾峣带顾峥去后花园游泳池看花船。</p>

顾峣难得开心到蹦蹦跳跳：“妈妈真的帮我还原了，和梦里一模一样。”</p>

花船在泳池边，和顾峣梦里的一样，船尾绑着五色的粗麻绳。</p>

顾峣邀请顾峥去船上坐一坐，顾峥没什么兴趣，刚掉头跑了两步听见身后咕咚一声。</p>

他跑回去，要拉他，却被反拉进泳池。</p>

庄慧最先出来找孩子，发现了他们。</p>

顾峥活下来了。</p>

顾峣在医院抢救两天，还是离开。</p>

庄慧无法承受，患了PTSD。</p>

她内疚，她痛苦，她极容易受到惊吓，又极容易情绪崩溃。</p>

她一日一日的陷在那场噩梦里。</p>

她也曾经跳进水里，想要结束生命。</p>

而那时顾峥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妈妈再一次抱他，是因为他戴上眼镜，像哥哥……</p>

安雯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p>

她知道她应该坚强地安慰他，应该展现她的力量，应该在这种时刻成为他的依靠。</p>

可她感觉无力。</p>

就如顾峥所说。</p>

哪有错呢？</p>

都没有错。</p>

庄慧只是生病了，只是看见他这张脸应激……</p>

顾渊只是把妻子放在第一位，因为妻子生病了，儿子是健康的啊……</p>

还有其他人，不是都在安抚他，只要妈妈病好了，就会好的吗？</p>

所以，顾峥怪不了任何。</p>

只能承受。</p>

因为，他在那天，活下来了。</p>

安雯哭了好久，哭到还是顾峥反过来安慰她，带着点释然的笑意：“早知道你会这样哭，我就不说了。”</p>

安雯全身潮热地拥抱过去：“阿峥，不要陷在最开始，你就是你，你长成了你。”</p>

安雯没有鼓励顾峥要怎么去改变。</p>

几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呢？</p>

她想让他，接受自己。</p>

只有接受自己之后的转变，才是真正的愈合。</p>

愈合，需要一点，一点，再一点……</p>

而她，会陪着他。</p>

安雯的泪水沾在顾峥耳廓上。</p>

他听见她哭着说：“阿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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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