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漫长岁月如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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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氏对此也并没有产生什么质疑。</p>

陈秋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自己的儿子对于机关术的研究，表明若是为了民众所学，那么无论是读书也好、还是研究机关术也好，只要是适合自己的道路，那么陈氏就会支持。</p>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汉建立之后天下人本来是慢慢淡忘了墨家以及公输家，因为这并不利于君王的统治。</p>

帝王们总是觉着这些人苦心研究机关术，或者“工匠”之流，就会丧失对于君王的忠诚，而他们总是想要底下的人对自己多多忠诚的。</p>

自高皇帝时期开始，社会的风气就慢慢的有了变化。</p>

人们开始更加倾向于读书、变成一个空口谈论国事的“政治学问家”，这种变化在文皇帝时期达到了巅峰，但陈氏对此总是用一种辩证的思维去看。</p>

这样的风气的确能够让大汉在最初的时候变得安定下来，人们不再学习墨家的学问、不再研究公输家的学问，只研究政治学以及儒家的学问，他们骨子里的血脉就会变成“忠君”的思想。</p>

天下之所以动荡、春秋战国、甚至是秦朝的时候，为什么天下的游侠那么多？</p>

天下的游侠儿多是什么学脉呢？</p>

大多数都是墨家，因为墨家的骨子里或许都是充斥着激荡的血脉，他们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这对于法治的安顿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p>

如果天下的事情都有人“拔刀相助”了，那么还要法律有什么作用呢？</p>

所以，即便陈氏对于这种风气十分不喜欢，之前的几任陈氏家主也未曾对此有什么多余的看法，更加没有公开表露出对于这个风气的厌恶。</p>

当时间来到武皇帝时期的时候，当陈秋的子嗣中出现的一个真的热爱墨家，并且以墨家的机关术做出了多种利国利民事务的时候，陈秋就明白了。</p>

一个合适的时机已经到来。</p>

所以，在过去的三年里，陈秋多次鼓舞自己的儿子，让陈无忌不必担忧天下的流言，而能够专心的研究这些事情。</p>

陈无忌也没有辜负陈秋的期待，研制出来了多种有利于民生的事物，而椅子则是在陈无忌看到自己父亲因为多年跪坐而导致的腰痛后，研究出来的。</p>

刘彻将思绪都收拢回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的孩子了。</p>

他变得内敛而富有帝王的智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抓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p>

“朕也觉着无忌的这些东西有很大的作用。”</p>

天子夸耀着陈无忌的功劳：“尤其是这个椅子，无忌因为担忧您的身体而研究出来了这个东西，这东西也的确是改善了您的身体。”</p>

“这样的孝心，乃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啊。”</p>

“大汉以孝治国，朕觉着以此来举无忌为孝廉，而后入少府为官，是绝对没有任何错漏的事情。”</p>

陈秋微微皱起眉头，他的身体开始垂垂老矣，脑子也变得时而僵硬，所以他不是很喜欢在这个时候与天子动脑筋，玩一些政治的委婉了。</p>

他叹了口气问道：“陛下觉得，无忌为官只能够通过举孝廉这种途径么？”</p>

“在我看来，无忌的孝心固然弥足可贵，但是他所制造出来的耕作的犁、纺织用的织布机等物，则是更加弥足珍贵的。”</p>

“大汉因为新制作出来的犁而比往年获得了多数倍的粮食，也因为这织布机等物而变得更加富足，现在天下的黔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使用这些工匠的产物。”</p>

“难道这不是更加适合成为无忌入朝为官的理由么？”</p>

陈秋浑浊的双眸看向刘彻，他的手握住了刘彻的手，声音中带着些许暮气：“陛下啊，您要将自己的眼界放长远，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p>

“除却您之外，没有其余的人应该凌驾于另外的人之上，更不应该有一个阶级超越了其他的阶级。”</p>

他的声音如同暮年的战鼓一样，但却落进了刘彻的心间里，而刘彻也自然知道陈秋所说的话语是对的，他只是无奈的叹息说道：“老师，非是朕不愿意。”</p>

刘彻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此时的陈秋已经明白了。</p>

他大笑着说道：“我知道陛下所担忧的是什么，但那些又何必去担忧呢？无实这个孩子，虽然经常讲究所谓的“熔炼百家”，但他的思想、他的人、他的学脉却都是出自于陈氏的。”</p>

“既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陈氏之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是首先为了黔首。”</p>

“所以，他的思想陈氏也不会反对。”</p>

陈秋看向刘彻，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这几年所做的事情，我也都知晓。”</p>

他轻咳几声：“陛下，想要做的事情，便放心的去做吧，有老臣在这里，您还惧怕什么呢？”</p>

“陈氏的人，哪怕已经年迈，也依旧能够为您举起手中的长剑而征战。”</p>

陈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慷慨，这一刻他仿佛是从方才那个暮年的老人变成了当年依旧年轻的他：“陛下，趁着老臣还活着，趁着老臣尚且能够为您、为大汉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放开了手脚去做吧。”</p>

“臣会去拜访朝中其他的几位老臣，告诉他们这件事情。”</p>

刘彻的眼睛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精光，他低下头，看着陈秋说道：“多谢老师。”</p>

事实上，对于这些风气，与陈无实有所沟通交流的刘彻早已经是想要改变了，但他却一直没有办法，因为越是掌握了足够的权利、越是距离至高无上没有人能够反驳的那个位置走一步，他就开始变得越胆小。</p>

一无所有的人不怕失去，但是身怀巨宝的人会担忧自己一旦失去生命，就会失去一切。</p>

此时，有了陈秋的保证后，刘彻终于可以去大胆的迈出那一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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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六年，天子与陈公论。</p>

陈公曰：“世之匠者，言之所物”</p>

天子慨然而赞，然举开世候之名为孝。</p>

陈公再问曰：“孝之可举，莫乎匠者不可耶？”</p>

“臣民者为陛下之臣，不可逾之而令人越之。”——《汉书·陈世家·其九》</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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